成长|《青春变形计》:月经羞耻、少女成长与亚裔的荧幕“代表性”( 二 )


打破亚裔刻板印象的“代表性”
这部电影的导演石之予 , 是皮克斯第一位执导整部作品的有色人种女性 , 她的成名作是于2019年获得奥斯卡奖的动画短片《包宝宝》 , 同样用比喻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加拿大华裔家庭中孩子与父母一代的情感和冲突 , 但其观感的两极化却要大很多:当没有移民家庭成长经历的观众从情节中感受到的是有趣时 , 许多同场的亚裔观众却没法同样地放声大笑出来 , 因为其中母亲哪怕吞掉“孩子”也不愿放手给予他对人生的自我控制权的画面 , 是在他们人生中制造了真实伤痛的冲突 , 却在影片中只得到了一个被浪漫化地模糊过的大团圆结尾作为解决方案 。
成长|《青春变形计》:月经羞耻、少女成长与亚裔的荧幕“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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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宝宝》海报
更广泛地来说 , 随着近年来“代表性”(representation)在影视界愈发重要、聚焦少数族裔社群的作品在流行文化中的占比快速增大 , 人们同时也注意到 , 把握、刻画好这些社群内部的一些问题也并不简单 。 比如对于去年由林-曼努尔·米兰达(Lin-Manuel Miranda)的原创音乐剧所改编的电影《身在高地》(In The Heights) , 人们一方面因一个往常被忽视的拉丁社群第一次被以无比热烈、色彩斑斓的方式搬上了大银幕而欢欣鼓舞 , 另一方面也注意到它无意间成为了一个拉丁裔社群内部中肤色歧视(colorism , 以非裔为主的深肤色拉丁裔在社群内部受到的歧视)的投射:现实中的华盛顿高地本是一个以多米尼加非裔为主的社群 , 电影中主要人物本都是这个社群的成员 , 却无一例外地由肤色偏浅的演员饰演 , 这自然让许多非裔拉丁(Afro-Latinx)个体想到自己日常在社群内部常常遭受的肤色歧视甚至种族主义 , 并成为电影受到的主要批评之一 , 以至于米兰达本人都在之后专门为此道歉 。
在以亚裔为主角的影视作品中自然也不乏类似问题:打破了“代表性”先河的《摘金奇缘》(Crazy Rich Asians)以极其刻板印象甚至种族主义的方式刻画了新加坡的东南亚少数族裔 , 也完全对华人在新加坡社会中享有的特权缺乏意识;在网飞制作的剧集《好想做一次》(Never Have I Ever)中 , 也存在着对印度社会内的穆斯林恐惧症情绪、对包办婚姻习俗的美化和温情化;迪士尼真人版《花木兰》中对“忠”、“孝”极其缺乏现代性的诠释也得到了很多批评 。 由于从预告片中就能看出 , 主人公的家庭关系将是《青春变形计》叙述的重点 , 是否会重演类似的问题也是我在观看前最为担心的 。 幸运的是 , 这部电影中母女关系的深刻和复杂远远超出了预期 , 虽然也有女儿的全A学业、“你要孝敬你的父母”、“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等亚裔家庭的典型特征 , 但美琳的母亲并没有将女儿完全视为其为后代所规划的完美人生的载体 , 她对女儿的严格中固然有移民独有的焦虑、有困在上一代人对自己的病态要求这样一个中文互联网讨论“原生家庭”时十分常见的元素 , 但更多的则是对女儿的爱 , 哪怕是以一种笨拙、不知所措而适得其反的的形式流露出来的:她对女儿生活细枝末节的穷追猛打 , 是因为知道女儿到了身体即将发生变化的年龄而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可以预判的迹象 , 却同时缺乏沟通的语言和体察女儿微妙感受的纽带 , 导致自己反而成了在女儿面对自己的“变化”(无论是变身小熊猫的喻体还是进入青春期的本体)过程中增加挑战和负担的因素 。 而女儿服从妈妈期待的压力也并非来自逼仄的家庭氛围 , 而更多是对和妈妈间亲密情感连结的珍视 , 在容纳自己青春期新情感、新身份时最为挣扎的一点 , 也是如何同时不会削弱和母亲间的亲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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