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动漫游戏当真能进行文化输出?目前看来不切实际( 三 )


日本十多年前出了部动画叫做未闻花名 , 其剧情是讲述一个六人小团体因为女主角的意外离世而分崩离析 , 十年后女主角突然化身幽灵归来 , 并帮助其他五人重归于好 。 这部以友情为主题的动画意外地为故事发生地埼玉县秩父市拉动了人气 , 使得当地旅游人数暴增 , 各处出现未闻花名的广告牌 , 神社也出售动画主题的绘马 。
未闻花名本身不包含任何风土人情宣传要素 , 甚至在片中没有出现过地名 , 故事本身发生地对剧情毫无影响 , 只是因为编剧冈田麿里个人的要求而在其故乡秩父市取景 。 未闻花名真的能算是一部“旅游宣传片”吗?如果以文化输出的眼光来要求动画行业 , 其实就类似于陷入了以看待旅游宣传片的眼光来观赏未闻花名 。

未闻花名
同时日本是一个相当特殊的案例 , 因为这里拥有当今世界几乎是禁忌最少的创作环境 。 由于日本在战前和战时实行了文艺创作完全为军国主义服务的政策 , 使得战后美国在代管日本时定下了政府不得干预文艺创作的法律 , 实际上日本动漫和游戏创作者们最忌惮的并非政府 , 而是民间审查组织及社会活动者 。
漫画之神手冢治虫在50年代初创作漫画我的孙悟空时 , 遭到家长和社会的大量抨击 , 认为其恶搞篡改名著 , 教坏小孩子 。 60年代漫画周刊少年jump为了吸引学生读者 , 以暴力色情为卖点 , 几乎每一期都有露出女性内裤的情节 , 被家长们视为毒草 。 如果说这些都还不构成具体社会隐患 , 那么70年代的日本左翼赤军很多都是剧画(漫画的一种)爱好者 , 其集会活动时经常携带剧画单行本 , 而这也没有能够打断日本漫画的发展进程 。 即使如今也有许多民间组织和地方议员积极活动 , 推动立法限制甚至封禁ACG作品 , 可以说日本ACG几十年来是在和这些民间人士斗智斗勇中生存下来的 。
且不提行政手段最强的政府 , 中国的观众和非观众同其他国家也有着巨大差别 。 实际上由于独特的文化传统 , 中国观众至今未能完全接受以观赏“娱乐产品”的目光来看待文艺作品 , 而是要求作品和创作者在商业活动外承担的社会文教义务 , 会不由自主地将作品进行上升 。 因而时常看到类似于在少年漫画中分析政治博弈 , 从超级赛亚人的变身中探讨脱亚入欧心态等等现象 , 以至于在反感某部作品时通常不会说作品不好看 , 而会上升到政治高度 , 怀疑作者政治立场 , 最轻也要扣一顶“三观不正”的帽子 。
所以如果将文艺和行政相脱离 , 进行全面商业化 , 恐怕观众的反应激烈程度丝毫不会亚于官方 。 同时商业化并非能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 至少在2022年这个“资本”二字已经在流行文化中被赋予太多额外含义的时间段里 , 多数人恐怕都已经对商业化所带来的负面效应有所感知 。 实际上韩国在放开文化管制后 , 市面上出现最多的不是挑战禁忌题材的作品 , 而是各路色情片 , 并且至今韩国每年产出的电影中占比最大的依然是色情片 。 香港电影行业最辉煌的时候 , 数量最多的不是影迷所熟悉枪战片或者动作片 , 而是名字早已被遗忘的低成本七日鲜电影和三级片 。
优秀作品从来不是主流 , 而是从大量的垃圾里淘出来的 。 但以我们对文艺作品甚至演员导演本人的高要求而言 , 是否能够容忍出现这样一个以低下限为主流的局面 , 个人持强烈怀疑态度 。 很容易想象的是 , 如果放开管制 , 届时最兴奋且得到资本眷顾的恐怕不是失意多年的个性导演 , 而是抖音短视频、网络大电影的导演们 , 甚至是头条营销号们 。
讲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 是想说明简单对比中国动漫和日本动漫是不合适的 , 想要照搬日本那种创作模式也是很困难的 。 如果以“输出”来要求动漫这么一个面向青少年的文化产品 , 未免过于沉重 , 超出了它本身所应该承受的范围 。 但话说回来 , 我们已经习惯了让文艺创作过度承重 , 其究竟该怎样做到平衡 , 恐怕我们还有相当漫长的路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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