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三部曲( 三 )


凭借打破第四堵墙的戏剧手法 , 导演引诱观众不自觉加入了一场巫术的互动,让许多观众感慨“这是这辈子最晦气的一次观影” 。
在人类学著作《金枝》里,J.G.弗雷泽就描述过“交感巫术”的原理 。无论是电影中的女主角李若男,还是用一句杜撰的咒语戏弄了所有观众的导演,都利用了这种人类最远古的恐惧 。

...马来人有类似的法术:你如果想使某个人死掉,首先你就得收集他身上每个部分的代表物,如指甲屑、头发、眉毛、唾液等等 。然后,从蜜蜂的空巢中取来蜂蜡 , 将它们粘在一起做成此人的蜡像,连续七个晚上将此蜡像放在灯焰上慢慢烤化 。烤时还要反复说:“我烧的不是蜡啊 。烧的是某某人的脾脏、心、肝!”在第七个晚上烧完蜡像之后,你要谋害的人就将死去,这种法术显然结合了“顺势巫术”和“接触巫术”的原则,因为所做偶像是模仿了一个敌人 , 偶像身上的指甲、头发、唾液等等优势曾经接触过他本人身体上的东西 。(《金枝》)
台湾省作为东南沿海最迷信的地区之一 , 能不断创作有关邪教和民俗的影视作品,自然有其客观原因 。
台湾当地的宗教氛围浓厚复杂,神仙多到拜都拜不完 。根据台湾省内政部统计,登记有案的宗教建筑(寺、庙、宫、堂)超过一万五千座,台湾地区的寺庙数量比便利店还多 。如果算上未登记的社区小庙、家中神坛等 , 台湾地区寺庙的密度相当可观 。
这也就为各式新型邪教提供了一片滋润肥沃的土壤 。在90年代揭露台湾地区政治腐败的电影《黑金》中,就讽刺了当年红极一时的假大师“宋七力” 。
电影《黑金》
而邪教民俗题材在台湾地区的火热,背后的主观原因更值得讨论 。
一个崇拜巫术的时代 , 也是大众内心最不安的时代 。淹没在巨大的不确定性之中,人难免会走向求神问道,寄希望于玄学和超自然的力量 。
这背后也指向了更深现实的问题:为什么台湾地区的影视作品愈发沉重、沮丧、悲观了?
从2015年之后 , 恐怖/惊悚/悬疑片从小众类型片徐徐升起,成为台湾地区爆款预备役 。台湾同胞像是具备耐药性一般,越来越需要更大剂量的刺激 。
这并不像我们曾经熟悉的宝岛文化 。
台湾地区的影视文化,经历了一个抛物线式的下坠 。
他们曾经在低谷中反思历史 , 经历了娱乐至死的黄金时代后疾速坠落,如今再次来到了反思与深沉的新时期 。
我们最先看到的,是中国台湾新电影的两位开山祖师 。他们站在80-90年代的关口回望,充满对过往历史的追问 。
这段时期的台湾是拍得出史诗的台湾,而这两部史诗的作者就是杨德昌和侯孝贤 。
杨德昌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还原了1950年代的台北众生相 。
历史的债务与纠缠,随着少年们的脚步声铺陈展开 。大陆、台湾、日本、美国,历史折叠的痕迹都藏在父亲床头的收音机里 , 也藏在小四偷来的那支手电筒里,最后变成了捅向爱人的一把短刀 。
所有人都需要寻求庇护,所有人都“没出息” 。当局需要美国、父亲依附汪狗、学生需要帮派、小明依赖男人 。赤子之心出走,人人都垂头丧气 。
“不要脸,没有出息,快点站起来啊”,是小四的台词,也是在眷村长大的杨德昌最想宣告的话 。小四走入黑暗,台湾地区也走向混乱的未来 。
许多人将《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与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对比 , 他们都讲述了一代人的伤逝 。但就像二者传达的视觉色彩一样,一个阴沉灰暗,一个烈日当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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