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成长的悖谬:《雄狮少年》中的历史转喻与文化逻辑( 二 )


某种程度上 , 这一世纪初的民族之喻 , 也巧妙地与《雄狮少年》的当代个体书写形成互文 。 从影片的主海报可以看出 , 影片主旨为“病猫崛起 , 烂泥发光” 。 影片伊始 , 阿娟观看村子里的舞狮表演 , 却受到本地“陈家村”狮队一行人的欺负与嘲笑 。 在他人眼中 , 阿娟、阿猫、阿狗不仅仅是父母在外打工的“留守少年” , 也是“废柴”/“病猫”的代名词 。 同样 , 他们的师傅“咸鱼强”虽有狮王之名 , 但在现代化市场逻辑下 , 传统文化逐渐被淘汰 , 咸鱼强不得不靠运送咸鱼为生 , 即迈入社会底层分工秩序中 , 成为不被认可、黯淡无光的“烂泥” 。 如果说中文语境中 , “发光”尚且是个体化浓重的叙述 , 那么“崛起”则显然指向了今日中国社会现代化高速发展下的某种群体/阶层 。 影片中 , 当阿娟一行三人找到咸鱼强 , 店铺外收音机里响起的朗颂声“少年智则国智 , 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 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 这段话出自梁启超著名的《少年中国说》 。 在此 , 少年之梦成功与家国情怀融入在一起 , 具有了强烈的情感能量 。 因此 , 这一历史转喻在当下可以如是表述:孱弱的 , 被欺负、被忽略的“阿娟”们 , 正如饱受屈辱的近代中国 , 唯有“唤醒”青少年心中沉睡的那头雄狮 , 步履坚定 , 自立自强 , 方能于世界/社会中屹立不倒 。 所以 , “醒狮”——不仅代表着一个当下的表述 , 而是穿透了社会历史 , 具备了深层的文化认同逻辑 。
二.“慕强”:社会达尔文主义下的成长悖论
对于影片的整体期待 , 监制张苗在面对采访时提到:“过去人们常说 , 好的电影就是能让人走进影院 , 睁着眼睛梦一场 。 《雄狮少年》像是我们酿的一壶酒 , 希望能让观众在大银幕前醉一场 。 ” [3] 实际上 , “梦一场”、“醉一场”的电影理念 , 恰如经典好莱坞电影的缝合策略 , 其代表了一种特定的电影与现实的关联:与其说电影处理其与现实的关系 , 毋宁说“现实”位于缺席之状态 。 克拉考尔说道:“一个时代在历史进程中所占据的位置 , 更多是通过分析其隐蔽的表面加以界定的 , 而并非取决于该时代对自身的判断 。 ” [4]接下来 , 我将分析《雄狮少年》中的“隐蔽的表面” , 试图论证影片“现实主义关怀”自身的悖谬之处——即影片实际上化约了“梦想”与“现实”之间的种种结构性矛盾 , 从而导致了许多暧昧性的缝合式表述 , 与内在的社会达尔文主义逻辑与危机 。
“社会达尔文主义”一词由来已久 , 1944年 , 美国历史学家霍夫施塔特(R. Hofstadter)的《美国思想中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一书出版 , 标志着“社会达尔文主义”一词正式流行于英语世界 。 在霍氏看来 , 斯宾塞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创始人、最主要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者 , 其次要算得上斯宾塞在美国的拥趸、社会学家萨姆纳(William G. Sumner) 。[5] 学理上 , “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具体内容和范围尚存在一些争议 , 但总的来说无外乎对社会竞争关系的强调、反对国家干预、自由主义与放任主义思维 , 为个体道德行为赋予生物学基础 。 通过阅读达尔文 , 斯宾塞发展了自身社会学概念的生物学版本 。 他认为 , 社会文化、人类思想总体都处于“进化”之中 , 社会发展的基础 , “……是人类对于自身所生存的环境的适应 , 而邪恶的根源则是‘对环境的不适应性’ 。 最终 , 会发展出一种适应文明生活的道德体系 。 ” [6]
少年|成长的悖谬:《雄狮少年》中的历史转喻与文化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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