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夫妻结局( 二 )


陈寅恪回国之后的研究范围在“塞外之史、殊族之文” 。其关于佛经翻译传播、西北历史地理的研究,属于西方东方学的分支 , 充满着比较与对比研究的思维 。在转向中古史研究后 , 这种学术方法被继承下来 。1931年,陈寅恪有《庾信哀江南赋与杜甫咏怀古迹诗》,以杜甫《咏怀古迹》中“羯胡事主终无赖”一句,为庾信《哀江南赋》最末一节“天地之大德曰生”以下八句诗作解,开启个人学术研究以诗解诗的模式 。1935年有《元白诗中俸料钱问题》 , 从元白诗的记载中,寻求地方官吏法定俸料之外,可能存在的正当收入 。这是陈寅恪有意识进行的以诗证史的实践 。在不断开展学术实践的基础上,1939年陈寅恪在《读哀江南赋》提出“古典今典说”:
【半路夫妻结局】解释词句,征引故实,必有时代限断 。然时代划分,于古典甚易,于“今典”则难 。盖所谓“今典”者,即作者当日之时事也 。
陈寅恪对今典古典的第一次界定有以下几层意思:一、今典与古典的区分是因“解释词句 , 征引故实”的需要而存在的;二、今典与古典的区分在时代,今典是今日之时事 , 古典是历史之故实;三、就解诗而言,对今典的把握难于对古典的把握 。
陈寅恪以《哀江南赋》为例,做了一个区分古典意象和今日时事的示范 。庾信原为梁朝人,与徐陵同为萧纲的东宫学士,创“徐庾体” 。554年出使西魏,被留滞长安 。庾信熟悉齐梁文学声律对偶之学,在西安洛阳的长期生活中,又接受北朝文学的苍浑劲健之气,是南北文学交融的主要人物,对唐代诗、赋的发展,有重要影响 。其晚年作品常有故国之思 。陈寅恪首先确定《哀江南赋》的写作时间是在578年12月,周武帝已崩,宣帝即位 , 尚未改元时期 。此时庾信65岁,已由洛阳刺史征还长安 。其次,论证庾信之作是其看到沈炯《归魂赋》后而作 。沈炯南归后有《归魂赋》,欲求南归而不可得的庾信有《哀江南赋》 。因此,学界人“注《哀江南赋》者,以《楚辞·招魂》之魂兮归来哀江南一语,以释其命名之旨 。虽能举其遣词之所本 , 尚未尽其用意之相关 。是知古典矣,犹未知今典也” 。同理,其赋末结语为写作意旨所在 。“岂知灞陵夜猎 , 犹是故时将军;咸阳布衣,非独思归王子”二句,非仅用李将军、楚王子之古典也,亦用当时之“今典”焉 。通晓“故时将军”“咸阳布衣”的今典,才能充分理解庾信依恋江南不得南归的痛苦 。
陈寅恪抗战流亡中的三部著作《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元白诗笺证稿》被合称为“唐史三书” , 三书中作者对《元白诗笺证稿》增改最多 , 持续时间最长 。此书初成时七万余字,我们现在看到的通行本约26万字 。其中以诗证史,诗史互证的例证甚多 。《元白诗笺证稿》是陈寅恪由历史研究转向文学研究的标志 。
文学研究一直是陈寅恪不能忘怀的领地 。他为王国维遗书作序,专门将王国维的文学研究立为一类,以为用外来观念解读中国戏曲小说是王氏开风气之先之处 。陈寅恪多次在著述中提及自己喜读小说,其晚年写作《柳如是别传》,专门注明自己在衰废之年著书,“斯乃效《再生缘》之例,非仿《花月痕》之体也” 。又在《柳如是别传》中别出心裁地指出:明末的吴越名姝,与清初《聊斋志异》齐鲁狐女,分别是明、清两代与南北两地文人眼中的尤物 , 时代与地域的差别,使文人对名姝和狐女的表现各有不同 。看似偶然一笔 , 却是作者熟悉中国小说的证明 。1953年以后,陈寅恪研究弹词 , 研究钱柳因缘,使陈寅恪向文学的研究跨出了一大步,也向以诗证史、诗史互证中的今典古典的发明应用跨出一大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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