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没有理由对中国的低出生率过度担忧,因为……( 二 )


我们如何在“统一增长理论”的背景下思考这个问题?我想说的是,“统一增长理论”划分出技术进步率、人口规模和人口的适应能力等要素,描述了这些要素作为动因推动社会从停滞到增长的发展进程 。
这些要素正在支配所有国家与社会的进化过程,同时各个国家基于不同的地理要素、文化特征、社会需求、制度特点以及人类多样性等现实条件,在全球范围内表现出不同的变革效率 。因此,当我们思考中国社会的演变时,应该意识到这些要素如何与中国的特殊性相互作用,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
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马尔萨斯时代”,也就是说,当中国在技术上领先于世界各国时 , 技术进步的成果主要转化为更多和更密集的人口 , 对长期的繁荣富裕则无甚影响 。
从长远来看,技术进步促进了人口增长,而更大规模的人口能够激发社会创新,因为潜在的创新者数量增加了 。过去几千年里,技术进步与中国的人口规模增长成正比,然而现在情况正在发生转变,事实上中国的技术进步越来越快,但人口规模不会无限增大 。
与此同时,一些特殊的因素阻止了中国率先步入工业革命 。中国在地理上是孤立的,在文化上具有同质性,在多重因素影响下 , 中国社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同质化 。

人们没有理由对中国的低出生率过度担忧,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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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14日,一列满载汽车的货运专列由重庆永川栏杆滩火车站发往华北地区 唐奕 摄/瞭望
在中世纪,社会内部的同质性能够强化凝聚力,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大一统”时期 , 很大程度上这与中国各地在地理上的紧密联系有关 。然而 , 同质性也可能会在长期发展过程中造成障碍 。中国社会由于较强的凝聚力和地理上的紧密联系而缺乏竞争,使得中国社会的转变和快速进入工业发展阶段障碍重重 。
欧洲的情况则与中国不同,随着技术进步的速度加快,欧洲迈入了从农业到工业发展阶段的前夜,这种转变需要社会的重大变化作为前提 。为什么说欧洲在工业化早期进步飞快?因为欧洲具有分散的地理特征和流动的文化特征,理所当然会带来大量的政治和经济竞争 。
当前,中国正在进入工业发展阶段,鉴于中国社会内部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就更好地保证了生产效率,这也是社会快速向前推进的前提 。可以说,社会凝聚力是从农业发展阶段过渡到工业阶段的障碍,而一旦中国触摸到工业化的门槛 , 它在这个阶段的效率要比其他社会高得多 。
观察者网:在翻阅这本书的时候 , 想起不久前中国公布的一个信息,“十四五”(2021到2025年)期间中国将进入人口负增长阶段,“少子老龄化”将成为常态 。人力资本,是您这本新书前半部分的重点,尽管是在解释两三百年前的人类社会,但当下似乎也能找到呼应 。您在解释那个时代的增长时,用了技术创新-大众教育-童工消失,换句话说人力资本投资-人口大转型这一模型,在当时社会发展、生活水平提高的前提下,出现了生育率大幅下降现象,但似乎并未对社会发展带来巨大阻碍,那么放到当下中国社会(或类似地方),是否还能用这一模型来解释 , 两者的主要差异是什么?作为生活在中国的人 , 生育是当下热点话题,也引发社会焦虑,应该如何更好地看待这个问题?
奥戴德·盖勒:我认为,人们没有理由对低出生率表现出过度的担忧 。事实上 , 在过去的一两百年里,世界经济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地转变,我们应当关注的是随着生育率的下降,人口的增长过程就会逐渐摆脱“平衡效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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