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腌制黄鱼鲞 如何水腌制黄鱼鲞


如何腌制黄鱼鲞 如何水腌制黄鱼鲞

文章插图
鲞旗猎猎屋檐下
沈嘉禄

鲞旗, 是我杜撰的一个词汇 。 黄鱼鲞、鳗鱼鲞、青鱼鲞、墨鱼鲞, 大者不骄, 小者不卑, 成排成排挂在屋檐下, 凛冽的西北风自吴淞口来, 在高楼大厦的缝隙中穿插跑位, 在这里收住阵脚, 回旋风推得鲞们摇摇晃晃, 弱不禁风的样子 。 不, 他们乐意接受朔风的洗礼 。 一缕阳光投射在鲞的表面, 反射片片银光, 在街的对面望去, 鱼鲞像不像一个个幡的方阵, 旗的长队?
蹲守街角三十年的水产铺子, 脚盆、保温桶、塑料箱摆得满满当当, 几乎没有插脚的地方, 甲鱼与大闸蟹似乎进入了冬眠 。 地面湿答答, 一年四季没有干燥的辰光 。 老板与老板娘配合默契, 将一条鳗鱼沉沉地摔在台板上, 从头至尾抹几遍, 从脊背处下刀, 沿龙骨剖开, 淋过白酒, 抹上海盐, 用数枚竹扦撑开肚当, 竹竿挑起挂在屋檐下 。 鳗鱼尾巴系一张小红纸条, 上书“29弄过街楼大胖子”或“华安坊15号嗲妹妹” 。
鳗鲞长及人高, 让人想起酒池肉林这个成语 。 路人跟店主招呼:“又要过年啦, 这日子, 真快!”
老板回应一声:“今年你要不要再来一条?”
新风鳗鲞一挂, 上海人就要过年了 。
新风鳗鲞是春节家宴上的一味冷菜, 切一段蒸熟, 冷却后再喷几滴白酒, 切成条(最好是撕开), 蘸醋吃, 味道一流, 又是压饭榔头 。
鳗鱼鲞有王者之风, 但黄鱼鲞、墨鱼鲞不让鳗鲞专美于前, 与五花肉共煮, 是家宴上的硬菜 。 青鱼鲞也是下酒妙物, 知堂老人在《鱼腊》一文中写道:“在久藏不坏这一点上, 鱼干的确最好 。 三尺长的螺蛳青, 切块蒸熟, 拗开来的肉色红白分明, 过酒下饭都是上品 。 ”
有一年春节前在吴江七都与好友老徐逛菜场, 看到有盾牌似的鲤鱼干堆在地上, 他买了十片, 赠我一片 。 回家切块, 加霉干菜煮汤, 汤色沉郁如酒, 那是我从小吃惯的家乡风味 。 上周黄伟兄从绍兴带了一条鳊鱼干给我, 蒸来吃, 虽然骨刺稍多, 但肉质细腻, 也是记忆中的乡味 。
有一年在宁波吃到四鲞冷盘:鳗鲞、带鱼鲞、沙鳗鲞、萝卜鲞 。 带鱼鲞的味道与上海人钟意的咸带鱼相似, 沙鳗是浙东名物, 生长在河海交汇处, 比海鳗、河鳗都小, 长不过一尺, 肉头单薄, 却不贫瘠, 咸鲜略带甘甜, 别有一种谦逊的轻柔 。 我曾用沙鳗鲞切丝炒芹菜, 堪称隽品 。 前不久在饭店里吃到脆皮沙鳗, 又是一味 。 萝卜鲞就是萝卜干 。 习惯上, 肉干称脯, 鱼干称鲞, 菜蔬晒成干, 而宁波人将菜干称作鲞, 可见对鲞的偏爱 。 对了, 《红楼梦》有茄鲞 。
上海有大量宁波籍人氏, 对鳗鱼的爱好影响到所有上海人的味觉审美 。 河鳗曾经流行过一阵, 葱姜蒸、豆豉蒸、锅烧、南乳烧、炭烤, 日式鳗鱼盖饭也有一批忠粉, 若论大快朵颐, 毕竟不如海鳗 。 海鳗除了制鲞, 鲜货可做鱼圆, 质地比鲢、鳙等河鱼粗犷而且鲜甜, 杭州鱼圆以嫩滑取胜, 潮汕鱼圆以Q弹著称 。 以前延安中路有一家大华潮州菜馆, 每年春节前都要做鱼圆专供外卖, 上海的潮汕人氏无不喜大普奔 。 我与大华的厨师熟, 遂探得后厨秘密, 潮汕鱼圆在拌料时要掺大量籼米粉, 有助于胀发, 也便于捶打上劲 。
鳗鱼头和鳗鱼皮是做鱼圆的厨余, 弃之可惜, 贱价待沽 。 鳗鱼头面目狰狞, 两排利齿咄咄逼人, 眼珠瞪圆略微内陷, 眼圈渗出殷殷血水, 仿佛熬过一个通宵 。 而我独爱这一味, 劈作两爿, 暴腌后加姜片葱结, 甲绍一浇, 旺火清蒸, 宜酒宜饭 。 鳗鱼皮更便宜, 两角一斤 。 葱姜加酒蒸熟, 嫩滑肥腴, 又无细刺之虞, 可以一块接一块地入口 。 冷却后韧结结的, 又是一种味道 。 吃不完的话, 碗底会凝结起一层晶莹剔透的鱼冻, 挑一筷盖在热粥上, 眼看它如雪山一般慢慢融化, 有坦诚的腥香味款款升起, 在寒风砭骨日子里, 是何等的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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